第7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于2025年2月13日至23日举行，中国导演霍猛凭借《生息之地》荣获最佳导演银熊奖。

　　2.加布里埃尔·马斯卡罗导演的《天空的另一面》获得评审团大奖，伊万·冯德导演的《讯息》获得评审团奖。

　　4.本届柏林主竞赛单元评审团由导演托德·海因斯担任主席，其他成员还包括中国演员范冰冰、摩洛哥导演那比尔·艾奥殊等linux ip 代理服务器。

　　2025年第7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公布获奖名单，达格·约翰·豪格鲁德导演的《性爱梦三部曲：梦》获得最佳影片金熊奖。

　　加布里埃尔·马斯卡罗导演的《天空的另一面》获得评审团大奖，霍猛凭借《生息之地》获得最佳导演，伊万·冯德导演的《讯息》获得评审团奖，罗丝·伯恩凭借《如果有腿，我会踢你》拿到最佳主角奖，安德鲁·斯科特凭借《蓝月亮》拿到最佳配角奖。

　　华语片方面，除了拿到最佳导演的霍猛以外，景一导演的《植物学家》获得了新生代儿童单元国际评审团大奖。

　　本届柏林主竞赛单元评审团由导演托德·海因斯担任主席，其他成员还包括中国演员范冰冰摩洛哥导演那比尔·艾奥殊、德国服装设计师Bina Daigeler、阿根廷导演罗德里戈·莫雷诺、美国影评人Amy Nicholson、德国导演玛丽亚·施拉德。

　　易卜拉欣·斯诺皮·艾哈迈德 / 拉维亚·阿尔哈格 / 阿纳斯·赛义德 / 蒂梅亚·穆罕默德·艾哈迈德 / 菲尔·考克斯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在纷飞的大雪中开始，柏林街道上的冰霜还未融化，节庆就已落下帷幕。这也是新艺术总监Tricia Tuttle上任后的第一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里不再有DAU这种引起轩然大波的影片，同时有两部动画电影或纪录片的“超规”状况也不复存在，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就这样，第75届柏林电影节在风平浪静中安全驶过。

　　从公众的评价来看，今年柏林主竞赛的口碑相比于前几届的低靡不振来说有所回升。《生息之地》率先斩获不少中国影迷的好评，虽然也被批评“老套的乡村苦难”。而我们认为纵使有许多表面的相似之处，霍猛并非在重复第五代，他更加关注土地上的生活本身，有着敏锐的细节捕捉能力和丰富的群像调度能力。同为主竞赛华语片，《想飞的女孩》则因其议题先行且贪多嚼不烂，严肃和娱乐两头都不讨好而遭致争议。

　　小爆款《死钻倒影》某种角度上说有点像本届柏林的《某种物质》，在极度炫目的视听语言和过载的速度之中，一切二元标签再无法安然自守，女权还是非女权、虚构还是真实、运动－影像还是时间－影像，不给观众深思的时间而任由他们迷失在钻石的镜渊之中。《如果我有腿，我会踢你》《母亲的宝贝》两部片子都聚焦了身为母亲的女性的困境，前者将观众置于持续不断的焦虑之中来共情女主角的濒临崩溃，后者则将女性产后面对的社会压力具象化成一出抽丝剥茧的心理惊悚剧。

　　往年的金熊奖得主拉杜·裘德用iPhone15拍摄了一部《二〇二五年的欧陆》，来致敬罗西里尼《一九五一年的欧洲》，从一个认为自己对一出死亡有罪责的女人寻求救赎的前提出发，将各种段子串联成一个政治讽刺喜剧，被不少影迷说“洪化”。而洪尚秀本尊则再次为电影宫的大银幕献上了今天的智能手机难以企及的低劣画质，把“带男友回家”中的尴尬笑料挖掘得淋漓尽致，结束了主竞赛的日程。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艺术总监给柏林电影节带来的一大变化就是用视点单元（Perspectives）取代了卡洛时期的奇遇单元（Encounters）。视点单元旨在发掘新人导演的长片首作，并以其制片地区的多元性为豪。毕竟上一届戛纳（科波拉、施拉德）和柏林（阿萨亚斯、杜蒙）都向我们证明了，名气大的老牌（男）导演已无法再获得影迷们的信任。从新冠中缓慢复苏中的电影业从未如此需要有才气的新人导演。戛纳沿用了金摄影机奖的传统已有几十年，今天的柏林决定为新人导演专门开设一个单元来嘉奖，这样的设置是否有足够的必要性？

　　遗憾的是第一届视点单元并没有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甚至其中为数不多反响比较好的两部影片《疯狂的账单》《黑人新闻》都是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后挖过来的。只要稍微对比五年前一举成名的奇遇单元（《鸟类变形记》《伊莎贝拉》《工作与时日》……）我们便不难发现，第一届视点单元完全无法与之匹敌。受到广泛青睐的《夏日约会》算是真正意义上视点单元亲手挖出的宝石。《夏日约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侯麦及其学生们，一个像是《绿光》里走出来的INFP女主在去年夏天只身前往巴黎，内向且不善言辞，在热闹的大都市的公共空间和人际关系中显得无所适从，尖锐的针砭时弊被更圆润和温柔的方式包裹。导演从半年前的事件迅速提取并制作出这样一部几乎不可能复刻的暖心小品，其敏锐和执行力令人惊叹。

　　鲜少被人注意到的是，拉杜·裘德还有一部曾入围洛迦诺电影节非竞赛单元的桌面电影《沉睡2》也被选入了今年的柏林影评人周。《沉睡2》致敬了安迪·沃霍尔1964的影片《沉睡》，拼接了一系列沃霍尔坟墓的监控录像片段——拍摄《沉睡》者之永恒沉睡。来过柏林三年，今年才发现这个不为人知的影评人周，有幸体验了几次同电影节官方单元完全不同的、活泼和热烈的氛围。和戛纳电影节的影评人周不同，柏林影评人周是独立于柏林电影节之外的一个平行单元、一个开放的辩论空间，每一场放映之后都有很长的以各种形式开展的辩论环节来促进深度对话。

　　传统意义上的影片质量有所回升，但缺乏特色或话题，这是我对今年柏林电影节的整体感受。但这种选片质量的回温到底归功于新的艺术总监还是电影业的复苏，还有待继续考察。倘若横向对比卡洛刚接手时的第70届柏林电影节，无疑还是显得逊色不少，更何况失去了奇遇单元之后，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就只是差强人意的平平无奇。期待一下未来视点单元的表现吧。

　　于是2月13日落地柏林时，满街的党派竞选标语，试图证明给群众：他们能为这个国家带来更好的未来；于是2月13日落地柏林后，我没有前去参加第75届柏林电影节的开幕式，即使大雪纷飞，我仍想准时赶上“on.strike.berlinale”电影节的首映电影：《友谊之死》（Friendship’s Death, 1987）。

　　于我而言，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就如同满街的标语牌一般，它似是关注政治、现实主义议题，却对最当今、最紧迫、最冲突的问题避而远之，而作为观众的我们又不得不在这些陈词滥调的作品中挑选。

　　今年的论坛单元选片整体有呈现跟随主竞赛单元选片的嫌疑，比如论坛的《草蜢之吻》和主竞赛《热牛奶》都聚焦于家庭创伤的代际相传。两者都关注于儿女与父母的疏离（前者为父子，后者为母女），双方导演都不约而同的将父母塑造成不善沟通、隐藏过往创伤的形象，而后代一边承受这样的痛苦却也继承了同样与外界的隔阂，然而导演却停留于此、没有再做更深层的思考。《草蜢之吻》相对来说会更丰富一些，能看到导演对人物深层形象探究的尝试，比如一种metamorphosis式的anomie形象和《鸟人》式超现实的结尾，想法是好的，却没有足够的剧本和叙事能力来支撑，导致片子最终沦落成铺满符号意象的平庸之作。

　　没有足够的叙事能力是我认为今年柏林最大、最普遍的问题。比如论坛的《潘库》《蝴蝶的记忆》和主竞赛的《死钻倒影》都是在形式上大胆创新，并且都做出了极有意思的效果，不论是《潘库》对于秘鲁迷信文化的邪典呈现、《蝴蝶的记忆》用super 8拍摄和archive的并置及再拼贴，还是《死钻倒影》如其名的、目眩神迷的镜面蒙太奇剪辑。但是《死钻倒影》最终只是各种七八十年代动作片的融合，后六十分钟的情节拖沓、重复让丰富的视觉效果也逐渐失去效益，一个依葫芦画瓢却没能做到nostalgia的衍生品。

　　相比之下，同样是原创剧本的《潘库》在叙事上略显才气，以一个惊悚、超自然的故事去展现秘鲁的迷信文化，剧本本身是有效的且很有新意，但导演野心太大，要撑起130多分钟的分量，单靠瞎眼男孩的灵异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同样聚焦于秘鲁，《蝴蝶的记忆》作为纪录片，以独白的形式平行叙述殖民历史（秘鲁橡胶产业）和个人家庭口述史的关联，同样的有意思的想法，但作者的主体性迷失在了大量的素材之中，于是旁白变成了幻灯片切换的注解。

　　短片也呈现了类似的问题，比如像学生习作的《ceasefire》和沉浸在素材中无法跳脱出来叙事的《in retrospect》，似乎只要拍的议题足够“政治”（但正如我前面所说，对真正有争议的当下政治话题却闭口不谈）就能进入柏林片单，电影本身的完成度不在考量范围内了。只有在那些不那么“政治化”的短片中，能瞥见一些实验性的影子，比如魔幻现实主义的《夏威夷见》、类似Miki Kim画风的《mother’s child》、以及通过卡通动物形象来哲学思辨的动画短片《comment ça va?》。

　　如何拍好旧议题？一定无法做到好的旧瓶装新酒吗？论坛的《斯特万归乡记》和主竞赛《母亲的宝贝》给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启示。南斯拉夫黑潮电影（Yugoslav Black Wave）领军人Žilnik延续了一往docudrama的形式讲述塞尔维亚社会形态转变对个体的影响。相比以往更为政治化和有争议的作品，这部更日常，从头到尾都很统一地将叙事重心放在老人现今生活的改变与怀旧，以此作为视点去观测后社会主义改革。《母亲的宝贝》实质上也不过是波兰斯基《罗斯玛丽的宝贝》的德语翻拍版本，好在影片本身完成度较高，叙事节奏把握得当，有效完成对postpartum depression的去污名化。与其说影片毫无新意，倒不如说这个社会有多么停滞，在近六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需要类似的新片（包括但不限于：《女巫》（2024伦敦电影节），《母亲不会这样做》（2024洛迦诺电影节））来警示观众。

　　我所期待的柏林电影节是怎样的？我认为新的不应当只是话题，更应该有年轻化的思考方式，比如论坛的《三厅电影》和主竞赛《二〇二五年的欧陆》都以讽刺和荒诞作为反文化、抗议他们所身处社会的方式。前者通过模仿台湾古早真人秀，以浮夸、刻意傻瓜化的政治讽刺让观众得以有距离感地审视public有时过于两极分化的政治观点。后者相比Radu Jude前作《不要太期待世界末日》更为成熟、精炼、condense。影片本身就像一个禅宗小故事一样，主人公作为普通人询问来自不同领域的人同样的问题（世俗、历史、禅宗、东正教），企图领悟生活的真理。

　　可惜的是，柏林电影节似乎不再是那个走在前线、呈现冲突的电影节，它遵循本国的政治观念与censorship。在全景单元《Queerpanorama》的首映礼上，Li朗读了伊朗演员Erfan Shekarriz的演说，指责德国政府和文化机构、包括柏林电影节都在支持对于巴勒斯坦人民的屠杀，Li目前正在接受警方调查。在去年《唯一的家园》被指责是反犹主义后，今年类似的事件仍然发生，新官Tuttle也仍然无法让柏林电影节成为自由言论的艺术家乌托邦。

　　正在我失去信心之际，我看见柏林的洗手间里贴满了“links jugend solid”（德国左翼青年组织“左翼青年Solid”）的贴纸，他们高呼“免费公共交通”，赫然“FCK AFD”。2月13日不仅是第75届柏林电影节的开幕，也是柏林巴勒斯坦电影周的开幕，同样的时间跨度（13-23日）、在同样的城市空间里，年轻人们试图谱写一种可以抗衡的、alternative的声音。

　　于是2月13日，大雪纷飞，我赶往柏林东南部的独立艺术空间Anorak参加“on.strike.berlinale”的首映场放映。2月17日，柏林最冷的一天，零下十度，我前去了在Spore Initiative举办的《觅食者》（2022）特别放映，整个空间里人满为患。影片令人意外的幽默风趣，以docudrama方式讲述了巴勒斯坦食谱里很重要的一种食材akkoub被以色列法律禁止后，巴勒斯坦农民和权威机构的冲突。最有意思的是，影片中所有的对话都是现实中真实的聆讯（court hearings）转录（transcription）。

　　写下这些时，我尚不知道柏林电影节的颁奖结果，亦未知德国大选的最终结果。我也无法对它们提起更多的兴趣，不论是选择街边靠左或靠右的campaign，结果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好在，仍有一部分新生代，选择了在柏林电影节宣传海报上写下偌大的“Boyco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