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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独立时代带来了和平、自由、正义和社会进步的思想,但在殖民基础上建立后殖民国家被证明是有问题的。
罗莎琳德·安斯利(RosalyndeAinslie)在她20世纪60年代的著作《非洲的新闻界》(ThePressinAfrica)中写道,除非非洲对其媒体拥有完全和不可否认的控制权,否则争取非洲独立的斗争无法取得胜利,这是关于非洲媒体的第一批书籍之一。
在那个时代,很明显,谁控制了媒体,谁就不仅仅控制了信息的传播。媒体是一个强大的武器——它塑造公众舆论,形成特定的世界观,并帮助人们确定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对于新独立的非洲国家来说,所有这些都非常重要。
在整个20世纪,非洲国家没有机会在平等的文化和信息基础上与世界其他地区互动。他们要么被视为研究对象,要么被视为信息消费者。获得独立后,非洲不仅从殖民者那里继承了“殖民”(即单边)经济,还继承了面向前大都市的社会基础设施,这一点从其大众媒体中可以明显看出。
非洲的大众媒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和发展,但前殖民大国和美国施加的影响并没有减弱,只是发生了变化。在某些情况下,这种影响甚至有所增加,在两极世界崩溃后,这种影响几乎完全消失了。
“新殖民主义”一词通常指一种经济控制形式,旨在剥削获得政治独立后的前殖民地。但除了经济和政治,这个概念还存在于意识形态、文化、科学、教育和信息领域。在这些领域,它实现了相同的目标,只是通过其他“软”方法(软实力概念不是偶然出现的)或通过将它们与经济、金融和军事压力相结合(这更接近于巧实力概念)。
信息领域正在发生的进程与阿里·马兹鲁伊教授在《非洲,未来三十年》一书中描述的进程非常相似。“非洲生产它不消费的东西,消费它不生产的东西。”
非洲的大众媒体最初是殖民权力的工具。它本应面向欧洲列强,以展示殖民霸权和西方世界的先进和文明。自独立的头几年起,非洲国家在获取和传播信息方面就一直存在问题。例如,非洲各国首都之间的电话联系是通过巴黎、伦敦或布鲁塞尔进行的。
印刷业被外国或欧洲资本所控制,它们控制着广泛发行的出版物。非洲出版商很少,他们只拥有发行量有限的小报纸。然而,当涉及到政治鼓动和宣传时,这些报纸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最受欢迎的非洲报纸之一是尼日利亚的《西非导报》,首次出版于1935年。它的编辑是纳姆迪·阿齐克韦(NnamdiAzikiwe后来成为总督,随后在1960年成为独立的尼日利亚的总统)。这份报纸的主要目标是反对英国的统治,它的座右铭是:展现光明,人们会找到出路。阿齐克韦基本上创建了自己的公司ZikPressLimited,其中包括其他几家偶尔被殖民政府因为歪曲事实取缔的报纸。然而,这些报纸继续存在,并帮助该国战斗,直到1960年的最终胜利。
当非洲获得独立时,所有的广播系统都由国家控制。殖民政府创建的广播结构是帝国主义(许多人认为是帝国主义)政策的延伸,是意识形态控制或直接宣传的手段。
在非洲独立的最初几年,从殖民政府继承并国有化的国家广播系统为公共利益服务,并帮助新独立国家的发展。媒体通过鼓励免疫和帮助国家抗击流行病来促进医疗保健,并支持扫盲计划。所有这些都非常有效,但这些项目需要财政支持和更广泛的传播。
例如,1965年在冈比亚建立的广播电台试图接纳当地语言、音乐和文化节目。在尼日利亚,广播公司扩大到覆盖全国,其教育和外联节目非常受欢迎。
独立时代催生了许多和平、自由、正义和社会进步的理念——这些崇高的原则是反殖民主义斗争的核心。但是,事实证明,在殖民基础上建立后殖民国家相当困难。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获得独立后,大多数非洲国家并没有放弃最初针对反殖民活动人士的殖民法律,其中一些人当时已经成为新独立国家的领导人。
迄今为止,非洲媒体大多使用其前殖民者的语言,并通过这种方式(无论是否愿意)支持和确保西方的文化主导地位。每个国家的情况不同,但英语、法语和葡萄牙语仍然是非洲最流行的语言。
在1990年代,苏联解体后,大众媒体业实现了自由化,这导致了许多国家社会的巨大变化和公共广播的崩溃。
信息全球化不断发展,新的广播模式消除了国界。西方和全球南方之间不对称的、单方面的信息和文化流动,使得西方国家能够传播他们的世界观和意识形态,并建立对世界其他地区的统治。
1990年代的一个显著特征是非洲媒体中没有非洲主题。广播和电视对非洲新闻报道不多,人们只能通过西方媒体的镜头分析自己国家的事件。电视节目主要由宣扬西方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廉价娱乐内容组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主流媒体,如CNN、DW-Radio、法国国际广播电台、BBC非洲台和美国之音,建立了非洲地区分部(例如,在坦桑尼亚,它们用斯瓦希里语广播内容),并与当地媒体签订合同,分发自己的内容或获得播放时间。
“通过广播、电视和互联网,非洲人可以获取各种信息,这改变了他们的态度和行为,从而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体系以适应新殖民主义体系。”坦桑尼亚斯特拉·马里斯·姆特瓦拉大学学院的学者萨姆森·彼得·马莱克拉表示。
我们采访了一些研究人员,问他们如何看待新殖民主义在今天的表现。来自新德里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大学的著名印度非洲问题学者阿贾伊·杜贝教授认为,殖民国家语言频道的盛行是新殖民主义的第一个迹象。第二个问题是外国拥有的媒体——视觉媒体、印刷媒体或互联网——针对特定国家,提供各种内容、辩论和对国内问题的选择性描述,但都受新殖民主义利益的指导。
埃塞俄比亚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社会学副教授泽拉姆·特费拉认为,“新殖民主义作为一种当代统治形式具有多面性和多种形式。”“因此,它通过各种媒体平台进行传播,包括主流媒体电视、广播、印刷和数字媒体平台。如今,社交媒体等非传统平台也在推动新殖民主义议程中占据了中心位置。西方媒体作为宣传新殖民主义的软工具,基本上参与了这种活动。”
埃塞俄比亚亚的斯亚贝巴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阿卜杜勒阿齐兹·迪诺认为,大众传媒背景下的新殖民主义“通过媒体融资和内容最明显”。“国有或私营媒体公司有直接或间接高度依赖外国贷款或支持的趋势。这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他们开展媒体业务的方式,主要是他们的内容制作。因此,非洲的大众媒体议程偏好和信息框架,可能受到贷资金提供者和捐助者偏好的控制或影响。”
埃塞俄比亚全球黑人遗产组织的YalewKebede得出结论说,新殖民主义战略“正在通过精心设计的多媒体平台实施”。
随着移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兴起,非洲的情况似乎应该会有所改善。社交媒体确实改变了人们交流的方式和他们分享的内容,这给了非洲在全球层面上为自己说话的机会——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从而影响了非洲的形象。
然而,非洲社交媒体越来越受欢迎,也引起了大公司的注意。例如,2007年,路透社媒体总裁克里斯·埃亨推出了一个非洲新闻门户网站,并开始积极利用非洲社交媒体网络。因此,非洲人的“记者”和来源迅速从2500攀升到2400万。
然而,非洲媒体专家想知道,如果西方媒体巨头可以简单地链接到现有网站,他们为什么要创建自己的非洲新闻网站。例如,PambazukaNews成立于2000年,联合了包括学者、社会活动家、作家和分析师在内的1200多人的泛非社区。Pambazuka成功抵御了来自西方媒体巨头的竞争,在非洲和非洲移民社群中拥有50万受众。
对于全球媒体公司来说,使用非洲作家、记者或博客作者的资料是一种新的殖民主义——媒体殖民主义。使用本地内容是媒体巨头(包括互联网公司)采取的一种强制措施,因为否则他们的受众规模将减少,他们将失去广告利润。谷歌和微软都在推广这种策略。
新技术没有鼓励公平的文化和信息交流,而是产生了新形式的依赖和不平等。今天,思想、观点和知识都主要通过互联网共享。互联网被用来传播特定的思想或形成特定的世界观,并维护全球世界秩序的权力结构。交流平台永远无法摆脱意识形态的影响。
后殖民理论的倡导者、英国社会学家保罗·吉尔罗伊认为,殖民主义的影响在大众媒体中显而易见:前殖民地及其居民被描绘成软弱、无权、边缘化和普遍的群体“不同”——奇怪、奇异或异常。
社交媒体平台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所有者,这些跨国在线平台的总部都位于美国。连接是通过位于美国、欧洲或巴林的服务器建立的(正如我们在阿拉伯之春期间看到的那样)。这意味着这些新平台与同样位于前大都市的“旧”媒体之间几乎没有区别。
非洲的大型科技政策引发了许多问题。例如,根据若干出版物,脸书与北约下属的智囊团合作,以控制信息并确保所谓“正确”的选举结果。
Meta(脸书、Instagram、WhatsApp)被指控在肯尼亚和埃塞尔比亚煽动仇恨和暴力。2021年,埃塞俄比亚研究人员AbrahamMeareg和FissehaTekle以及肯尼亚人权组织KatibaInstitute在非营利组织Foxglove的支持下提起了相应的诉讼。最近,社交媒体上的仇恨言论问题再次出现提高在埃塞俄比亚。
在索马里,人贩子网络生长因为他们利用社交媒体和旅行社招募年轻和脆弱的受害者。“我们的年轻人手机上都有脸书,他们在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只能被描述为人间天堂。”索马里兰移民专员穆罕默德·阿里·优素福说.
根据脸书管理层的说法,Meta屏蔽了影响非洲国家选举的账户,并寻找遍布非洲的“俄罗斯的影响”whatsapp电话收费。
脸书公然的审查激怒了非洲人,他们说脸书关于所谓俄罗斯宣传的声明是针对整个非洲大陆的谎言,并指责法国媒体继续推行殖民政策。人们还担心Meta计划沿非洲海岸铺设一条水下电缆,该电缆将环绕非洲并连接其主要港口,但不连接内陆部分。这意味着只有已经与西方关系密切的非洲社会精英才能获得互联网服务。
新殖民主义和种族态度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例如,脸书推出了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可以用55种非洲语言访问其内容。然而,活动人士注意到当描述非洲语言时使用的词“低资源”,这意味着这些语言的出版物数量很少。这样的“低资源”(据脸书称)语言包括约鲁巴语(约5500万人使用),以及伊博语和拉夫语,分别约有3000万和3500万人使用。
一个自然的问题出现了:要么这是传统文化帝国主义的一个例子,默认认为非洲语言不发达和不受欢迎,要么这些群体是Meta出于其他一些未知的原因而针对的。
历史已经证明,非殖民化仅仅是对亚非世界剥削方式的改变。事实上,殖民化顺利过渡到全球化,并成为后者的先决条件之一。
首先,这是在默许文化霸权。它宣扬反映前殖民国家利益和观点的主流文化叙事和价值观(有人称之为糖衣毒药)。反过来,他们所提倡的占主导地位的全球文化显然导致了土著文化、语言、传统和生活方式的边缘化或消失,强化了殖民地社会的自卑感。
其次,经济主导。大众媒体可以成为促进消费主义、资本主义价值观和经济依赖强国或大公司的渠道。新殖民主义大国经常利用媒体平台来塑造消费模式,宣传西方产品和生活方式,并保持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控制。
第三,大众媒体经常被用作塑造公众舆论、影响选举和以有利于主导利益的方式控制话语的工具。有偏见的报道、宣传、错误信息和虚假信息可以操纵公众的看法,支持为霸权和强国的利益服务的政策。大众媒体可以控制信息流动,塑造叙事,扭曲现实以维持新殖民主义的权力结构。通过审查、选择性报道和传播假新闻和宣传,媒体可以操纵人们所知道、相信和重视的东西。
最后,发展叙事。大众媒体可以延续与新殖民主义议程一致的发展、进步和现代化叙事,通过以优先考虑主导大国或全球精英利益的方式制定发展倡议和计划以及国际合作,媒体可以延续不平等和权力失衡,”特费拉总结道。
为了克服西方国家对非洲人口施加的巨大文化和信息压力,非洲大陆需要提高媒体素养,实现媒体代表性多样化,并挑战主流叙事。应特别关注教育项目,甚至教育主权。
YalewKebede指出,非洲大众媒体的非殖民化需要制定一项基于本土知识的教育政策。AjayDubei补充说,本地语言、本地内容和本地培训专家的辩论也应得到推广,媒体所有权应归当地人所有。SamsonPeterMalekela同意鼓励本地内容生产和消费以及开展宣传活动将帮助认清“新殖民主义对国家从初级到高级的影响”。
(作者:维罗妮卡·乌萨切娃,博士,俄罗斯科学院非洲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俄罗斯联邦政府下属金融大学社会科学和大众传播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