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在出席 Meta 反垄断案庭审作证时， 试图通过这种说法来削弱 Meta 在社交网络领域的垄断指控。这是一种策略性地重新定义， 目的是让 Meta 看起来不像是控制了一个特定市场，而是参与了一个更广泛、竞争更激烈的 媒体平台市场。

　　上周一，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指控 Meta 收购 Instagram 和 WhatsApp 以此非法垄断社交媒体市场的案件在华盛顿开庭。该反垄断案在 2021 年曾因对于 「个人社交网络服务」 的市场定义过于宽泛而被驳回。

　　据纽约客报道，Meta 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在反垄断诉讼庭审期间表示，如今的社交媒体平台已今非昔比，Meta 近年来关注的重点是 「娱乐、了解世界及发现新鲜事物的整体概念」。社交媒体已经逐渐从「连接人与人」演变成更类似传统媒体的形态，充斥着名人制作的推广视频、评论员对新闻事件的评论内容、流行文化的聚合片段等。换句话说，社交媒体已经变成了「媒体」，而不是「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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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交网络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它是一个连接人们在线交流的网站，一个供我们浏览朋友发布内容的数字聚会空间吗？本世纪初的鼎盛时期，社交网络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在 Facebook 上，人们可以了解到朋友的新恋情，或是发现有人举办了聚会却没邀请你。然而，在过去十年间，社交媒体已演变成了更类似传统媒体的形态。如今，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名人制作的推广视频、评论员对新闻事件的评论、流行文化的聚合片段，以及海量的 A.I。 生成内容，这些内容都旨在触达尽可能多的受众。我们关注的对象及其发布的信息，正日益变得如数字大海捞针般难以觅得。社交性正从社交媒体中日益流失。

　　Meta 创始人 Mark Zuckerberg 在联邦贸易委员会（FTC）针对 Meta 的反垄断诉讼庭审初期，三天累计超十小时的证词中承认了这一转变。他表示 Meta 近年来关注重点是 「娱乐、了解世界及发现新鲜事物的整体概念」。Meta 公司自身的数据也证实了这种从人际沟通向外转移的情况。在辩方开场陈词中，

　　Meta 展示的图表显示，过去两年，用户 「花费在浏览朋友发布内容上的时间百分比」 呈下降趋势：Facebook 上从 22% 降至 17%，Instagram 上从 11% 降至 7%。

　　FTC 指控 Meta 在「个人社交网络服务」行业维持非法垄断，其部分手段在于收购竞争对手，例如 2012 年收购的 Instagram，以及 2014 年收购的消息平台 WhatsApp。但 FTC 对社交媒体行业的界定含糊不清，该反垄断案在 2021 年曾被驳回一次，部分原因是「个人社交网络服务」市场的定义过于宽泛。

　　Meta 对此的反驳论点认为，社交媒体已经不再像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那样，其平台如今主打的内容数字化消费功能已经变得十分普遍，任何一家公司或平台都无法声称对其形成垄断。

　　在庭审中，Meta 出示的幻灯片用拳击台图形展示了 Instagram、Facebook 标志以及其竞争对手的公司标志，包括 TikTok、YouTube 和 Apple 的 iMessage（但 FTC 未将后三者定义为 Meta 的竞争对手）。Meta 通过不同应用的手机截图展示了这些应用的相似性，如 Instagram 和 TikTok 上的短视频片段相似，Instagram 的私信（DMs）与 Apple 的 iMessage 消息几乎一致。这些相似性虽为 Meta 辩护提供了有利证据，但也暴露了目前整个在线生态系统正在变得僵化乏味。曾经在 2012 年看似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 Facebook，如今更像是拥挤应用市场中的一员，众多应用都在争夺相同用户需求。

　　FTC 的这期反垄断案件始于 Donald Trump 第一个任期，需重新评估和审视十多年前的商业交易，但当时的行业格局与现在截然不同，因此 FTC 的论据在目前看来有些「站不住脚」。科技分析师 Benedict Evans 将 FTC 对社交网络市场的定义批为 「杰利蝾螈式划分」（gerrymandering）。他指出，按 FTC 的定义，TikTok 根本不与 Facebook 竞争，那是否意味着 Facebook 收购 TikTok 就理所当然？反垄断律师需证明垄断行为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在另一起针对 Google 的诉讼中，法院认定 Google 在部分在线广告市场构成了垄断，非法偏袒自身，损害了出版商客户。但在 Meta 的诉讼案中，因为其平台是免费使用的，并不存在价格差异，因此关于「损害」的界定变得不明确。

　　FTC 主张 Meta 的垄断导致了创新不足和消费者选择减少。然而在 Meta 收购 WhatsApp 和 Instagram 的案例中，这一点难以证明，因为这两项收购都发生在这些公司发展的早期阶段。2014 年 WhatsApp 被收购时约有五亿用户，如今用户数已超二十亿。

　　Evans 表示，FTC 的论点是 「如果 Meta 没有收购 WhatsApp，它就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但从历史来看，WhatsApp 的创始人们根本无意像 Meta 一样推动扩张。Zuckerberg 在作证时回忆道，WhatsApp 的一位创始人曾将该服务的目标与 Craigslist 的目标相比较。而 Meta 大力追求增长，为 WhatsApp 添加了社交群组和视频通话等功能。FTC 提到市场竞争能带来 「功能、效用、诚信措施和用户体验的提升」，但很难有力论证独立的 WhatsApp 就一定在这些方面优于归属 Meta 旗下的版本。

　　此外，一个颇令人意外的情况是，Zuckerberg 在庭审作证时，FTC 出示了他 2018 年发给高管的备忘录，其中建议主动将 Instagram 剥离，使其成为独立实体。他提到，Instagram 可能损害 Facebook 成功，且独立运营的公司表现往往更优于在母公司集团内部运营的公司，同时预见性地指出了未来可能面临反垄断监管要求拆分其他应用。

　　七年前，在 TikTok 出现及数字平台内容日益多样化之前，这种剥离或许能更快为用户带来多元化产品，但也不一定是必然的。当下的社交媒体格局正经历剧烈变革，TikTok 可能面临被禁，生成式 AI 技术可能颠覆现有互联网模式。4 月 15 日，「The Verge」还爆料称，OpenAI 正开发自己的社交网络，意在与 Instagram 和 X 等平台竞争。在这样的情况下，FTC 的诉讼似乎是在追逐一个过时的问题。

　　本周，欧盟因反竞争行为对 Apple 和 Meta 分别处以五亿欧元和两亿欧元的罚款，金额相对「温和」。若美国这起诉讼获胜，FTC 将决定是强制完全拆分 Meta 还是寻求较温和的 「补救措施」。这一决策可能受到 Donald Trump 总统意愿的影响。

　　近几个月来whatsapp添加外国人，Zuckerberg 多次拜访白宫，通过 Meta 在反对 D.E.I（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及限制事实核查等方面的举动向 Trump政府示好。不过，尽管与硅谷日益亲近，Trump 仍在支持针对 Meta 的诉讼。Trump 习惯像在贸易战中那样，将明确威胁作为促成交易的工具。TikTok 背后的公司字节跳动几乎已屈服于被强制出售公司多数股权的要求，Zuckerberg 或许迟早也得在 Trump 这里做出让步。